Protégé
上
「……好慢啊。」 隨著嘆氣呼出一片霧白,貝克街昏黃的路燈下,Bill Waggins抖抖又濕又凍的身子,搓了搓早已失去知覺的雙手。 今年的平安夜是不是特別冷啊? 平安夜? Bill忍不住為自己下意識的想法發笑,這不過是場年年例行的處決行動,針對他們這種人的大屠殺,他曾見過聽過無數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凍死在這樣的日子裡。 老實說他很少有過份感傷的情緒,他對他們沒有太多的同伴意識,甚至不確定是不是真的在乎如果自己成為下一個報紙上「平安夜遊民凍死街頭」只有三四行字的小報主角,Sherlock查案的時候看也不會看一眼的那種。 想像和病房裡偵探邊翻閱報紙邊喊著無聊的記憶畫面重疊,某種奇怪的感覺擊中他的胃,Bill趕緊用雙手隔著兩層連身帽搔了搔頭把 思緒清空,他實在不喜歡想太多。 一定是聖誕節害的。 啊啊,真麻煩…… 稍微估算了今晚的「工資」,他已經窩在這個街角快三個小時了,盤子裡的硬幣依舊少得可憐。 這個時節的倫敦夜晚彷彿是座空城,凍得他直打哆嗦。 其實還有更好的選擇, 像是去教堂從牧師手中接過一碗熱騰騰的湯,他想。 可是今天是Sherlock出院的日子,有鑑於那位病床上的偵探已經指使Bill為他東奔西跑了6個月(好吧,一開始是幫Sherlock偷跑,直到被醫生發現),他有預感自己不能走遠,而Bill的預感一向準確,偵探交給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。 221B,現在,我知道你在附近。 ---SH Bill笑,淺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動,輕快地點算起銅板收攤。 他聞聲抬頭,瞧見Watson醫生從221B大門抬頭挺胸地走了出來,矮小的男人拳頭緊握,臉上帶著某種堅定,這麼冷的天氣卻連件外套也沒有,忘了,他走得很急,即使到室外了依舊沒察覺。 顯然他決定了什麼重大的事情,急著想要在後悔之前馬上實行, 腎上腺素。 Watson醫生負責辦完退院手續把Sherlock「押」回221B貝克街,這也是為什麼Bill寧可站在外面吹著冷風「上班」的緣故。 壓低了雙層的連身帽,Bill躲開,這很容易,男人不會發現他,他不是那種會為他們這種人駐足的類型。Bill不喜歡那個人,而他大概也討厭自己,或許是因為他吸毒,或是因為他讓Sherlock吸毒,又或者他就是看自己不順眼。Bill推想,從眼神可以看得出來,毫無掩飾之意。 而且還超有病。 Bill痊癒的手肘彷彿又抽痛了一下。 混街頭的人很能分辨敵我的味道。 ※ 三步併作兩步爬上日漸熟悉的樓梯,Sherlock在他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連著手機一起把這裡的備用鑰匙給了他。 『哇喔~豈不是很危險嗎?把鑰匙交給認識才第二次見面的毒蟲遊民。』 『哼,有人還和第二天見面的反社會人格者一起住呢。』 Bill覺得他應該知道Sherlock那時候說的是誰。 之後Sherlock就經常使喚他從這裡搬些Bill也搞不太清楚的東西到醫院,而Bill則可以自由使用這裡的化學設備,幫Sherlock合成一些藥劑什麼的。 Sherlock說他是個優秀的化學家,Bill感到十分得意。 「嗨,歡迎出院,Shezza~ 」 推開門,露出傻笑輕快地打著招呼,原本側躺在長沙發上縮成團狀的睡袍偵探轉過頭來瞪著他。 「Sherlock。」他糾正。 或許是被大家取笑,臥底之後Sherlock就曾向Bill抗議過,但Bill還是不厭其煩地在每次見面的時候喊他Shezza。 「好吧,Sherlock。」 顯而易見的低氣壓,Bill妥協,雖然他是真的喜歡Shezza這個名字,那就像是他們兩個之間專屬的一種稱呼。 「Billy。」偵探點點頭。 「聖誕Party? 」起居室被佈置得充滿節慶氣氛,廚房一片杯盤狼藉,外賣盒在實驗器材之間四散。 「Ms.Hudson和John一如既往的白痴小浪漫情懷。」Sherlock用一種喃喃自語的方式回答。 「抱歉,我想我沒有準備聖誕禮物...」道歉在Bill的口音下糊成一團,他一邊毫不客氣地打開一個盒子,隨手抓起裡面的披薩塞進嘴裡。 「別裝了Billy,費盡心思猜測對方想要什麼再交換金額差不多的禮物?他們幹嘛不乾脆自己去買!愚蠢。」 Bill的嘴角抽笑。 「所以,找我?」Bill歪頭,邊嚼著披薩。 「之前要你準備的東西?」 「搞定,我自製的!對老人和孕婦沒有任何一丁點不良影響的強姦藥丸。」Bill拍拍連身外套的口袋。 「是安眠藥!」Sherlock差點嗆到。 「他們都這樣叫...」 「我可不想強姦他們!強姦Mycroft?!」 Sherlock把臉扭曲成一團,肩膀縮瑟了一下。 「隨你高興...」Bill聳肩,即使壁爐裡的柴火正熊熊燒著,十指還是冷得像冰棒似的,他舔舔沾在手上的醬汁呵氣再搓了搓。 Mycroft是Sherlock的兄弟。 Bill回到221B樓下目睹Sherlock被擔架抬上救護車隨後沒幾天,就被Mycroft的「同事」請上了黑頭車,謝絕了厚厚的鈔票之後,三件式西裝的雨傘男輕鬆表示,要是Bill膽敢再提供Sherlock那7%的小小娛樂,他保證會讓Bill和跨年的煙火秀一起華麗地飛落在泰晤士河裡。 那應該也會很冷,Bill打了個哆嗦。 「浴室在那邊,去洗個熱水澡。」 Sherlock掃了Bill一眼說道,後者為Sherlock難得的貼心瞪大眼睛,無法控制自己的下巴往下掉。 「今晚你可以留下。」 Sherlock補了一句,眼神游移不定。 Bill嗆到,驚恐地看著睡衣和浴袍因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顯得衣衫不整的Sherlock。 去洗澡?今晚留下? 什什什麼意思!?這是什麼暗示嗎? 「咳,呃呃!?啊...我是沒差啦......」 Bill對性並不是特別熱衷,只是街頭的生活讓他來者不拒,對象或男或女,反正不過是一種互利共生的關係。 至少比較溫暖。 他都是這麼跟自己說的。 「白痴,我的意思是,要是你這樣髒兮兮的跟我回去,Mycroft那死胖子會囉唆,媽咪會不高興。」Sherlock翻了翻白眼。 「回,回去?媽咪?哪裡?!」Bill再次嗆到,他也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。 「你喜歡明知故問,那是某種避免麻煩的防衛機制嗎?」Sherlock惱怒又尖銳地說。 「這樣不是很奇怪嗎...那是你們家的聖誕節......」 「8歲起媽咪就禁止我靠近任何製備中的飲料,可惡的Mycroft。」 「哈啊...」 他真的需要洗個澡好好想想。 |